袁弘宇口述、傅文永整理:我所珍藏的“嘉禾金简”

我珍藏有祖上传下来的一本册页,其中包括曾祖父袁世凯亲笔书写的《嘉禾金简》封面,两套四页,显然是表封和底封;另有民国二十二年七月,海盐徐文霨八行书题签两页,书“嘉禾金简”收藏过程及意义。“嘉禾金简”之一,封面为曾祖父手书(墨)竖行“中华万世,兆民讬命”联,联中书“嘉禾金简”四字,封底正中竖书“大国万年”四字;之二封面亦为曾祖父手书“中华万代,兆民讬命”联,而联中则书“中华强”三字,封底右侧书“中华民国四年元月吉日”。“嘉禾金简”的纸质为金箔,或许“金简”即由此而来;金箔纸上印有饱满麦穗、旺盛禾苗底纹,“嘉禾”之谓是亦由此而来。

据民国史料记载:我曾祖父根据《修正大总统选举法》,将继任人选“亲手书于嘉禾金简”、“铃盖国玺”密藏于“金匮石室”中。迨民国五年(1916)6月6日曾祖父忌日,黎元洪、徐世昌等开启石室内金匮(石室位于中南海春藕斋与卍字廊之间,(金匮是一铁保险柜),取出用黄缎包好的“金简”。信封上书有“中华万世”四字,信封内是一份底色嘉禾圆文的三折金简。折首页是“兆民讬命”四字,内页依次为黎元洪、段淇瑞、徐世昌三人名字,底页为“中华民国四年仲秋书袁世凯”十二字(均系曾祖父亲笔所书),上盖“中华民国之玺”国玺。“金简”所列三人,黎元洪曾两任总统,徐世昌任总统时间最长(约四年),段祺瑞虽无总统名义,但为临时执政一年有余。曾祖父的遗书,可谓完全实现了。

这份正式的金简,黎元洪受命后一直自己珍藏。 1928年,黎病故于天津,遗由黎元洪幼子黎仲修(绍业)先生收藏。文化大革命中黎家文物书画被劫抄,幸此“金简”珍件尚完好无损,后发还给黎仲修老人保存。台湾《传记文学》第五十六卷第三期曾载李韦文介绍此事。

黎家这份最后定稿,“中华万代”“大国万年”为“中华万世”,内文的内容有否变动就不得而知了。

我这份“金简”显然是“草稿”。是爷爷袁克桓随侍曾祖父时,见曾祖父手书金简,试笔后投于废纸篓,遂检取装裱而藏。海盐徐文霨(杭州名人,1913年曾当选浙江省候补参议员,受聘担任《之江日报》经理),民国二十二年七月,应我爷爷之邀,于八行书上题签两页。据他所述,民国三年新修订的《大总统选举法》规定,凡中华民国人民具有被选为总统资格者,由现任大总统从中遴选10人,把他们的名字写在金简上,然后密封收藏于石室中,一旦大总统出缺,由国务卿会同参议院长召集参议一同打开石室,取出金柜到参议会场后再开启金简,按金简上书写的人名,全体参议再投票从中选出一人继任大总统。可能是曾祖父对自己的字不满意?或者是对继位人参酌不定?也或者是对书写这份继位人“金简”心有他虑?总之是“辍笔弃之字篦”。

我曾祖父作为中华民国首任大总统,为什么还要指定“继承人”?徐文霨说得很清楚:这是清朝皇帝指定继位人时使用的“金盒缄名之制而变通”的办法。清世宗的时侯,他为避免自己死后诸王“夺嫡”,动摇国本,就把自己选定的大位继承人名字,密封在两个金盒内,一个藏在乾清宫最高处的正大光明匾后,一个带在自己身上,自己死后再由顾命大臣会同开启两个盒子对照储位人名单。到清高宗时,此办法被作为制度确定下来。这是“家天下”的办法,满清已亡,民国肇建,我曾祖父为什么还要用呢?徐文霨说,原来中华民国实行共和,学习的是美国。可我曾祖父看到,美国每选举大总统,都会各党纷争,全国骚动。美国人自己都说,新总统就任三个月内,白宫的门槛都要被各个党派前来求官的人踏破,那弊端是很大的。中华民国刚刚建立,人民对民主的认识远不及美国人,更何况他们美国的民主投票也仅仅是政党指导的结果,普通百姓无非是随声附和,一旦像美国那样实行选举,后果难以想象。有鉴于此,我曾祖父才取其利而摈其弊,修订大总统选举法。如上所述:既有美国式的民主选举,又有满清的“石室金简”。不同于美国之制者,民选不是最后结果;不同于满清之制者,乃金简所书名单非自己的儿孙,而是先由民选产生的继承人名单。

上述非我臆断,更非为“长者讳”,而是结合史实转述徐文霨的一些叙述。下附“嘉禾金简”(草稿)及徐文霨先生手书原本复印件,供专家考证指谬。

(原载《袁世凯和项城袁氏家族》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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