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年(1871)
是年,任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总办,同时与容闳筹划留洋幼童事宜。
二月二十日,与容闳已续议幼童出洋学习条规,李鸿章认为较前简省,似属可行,请曾国藩酌量缄商总理衙门议办。
三月初一日,接曾国藩复信:“幼童赴洋学习须通汉文,阁下定课经史为主,汉文之通否,重在挑选之际先行面试一二,以决去留,此后只宜专学洋学。 俟与总署函商妥筹,并请用鄙人及李相名拟一公函稿致总理衙门,专商此事。附开章程单,便中将稿寄阅为荷。”
四初一日(5月19日),李鸿章致曾国藩函:“陈、容诸君前拟派十五岁以上(幼童)并延汉教师同去,本虑多费而少益,可否再妥商更订。……英威(妥玛)使亦云须选20岁内外通习中国文义者,到洋后专习洋学,乃易会通,十年可成。若华洋兼肄,恐致两误。渠颇通华学,此语似有阅历”。因此建言,幼童年龄可以放到20岁为止。(《李文公忠全书》,《朋僚函稿》卷十一,第4页)
五月初九日(6月26日),曾国藩、李鸿章联名致函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宜选聪颖子弟赴美肄业,以收自强久大之效”。他们未采纳英使威妥玛有关学生专学英文的建议,但又恐守旧官僚反对,不能不以“课以中国文义”为陪衬。(《李文忠公全集》,《朋僚函稿》卷十一,笫6页;又,雷禄庆:《李鸿章年(日)谱》,台湾商务印书馆版)
五月初九日,与容闳起草《论幼童出洋肄业》,经曾国藩、李鸿章改定,联衔发给总理衙门,由曾、李,建议在上海设局,访选聪颖幼童留学。
七月初三日,曾、李联衔递上《拟选聪颖子弟赴泰西各国肄业折》,内容与致总理衙门函相同。
七月十九日(9月3日),曾国藩、李鸿章联衔奏请选派聪颖子弟赴泰西各国肄习技艺,并上幼童前赴泰西肄业章程十二款,略曰:一、商知美国公使,允中国选派幼童入美国学校学习,经费由中国政府支付。“束佾膏火(中国)自备。并请俟学识明通,量材拨入军政、船政两院肄习。至赴院规条,悉照美国向章办理。”二、在上海设局经理挑选幼童、派送出洋等事,挑选出洋幼童先在该局训练,准备出国。三、幼童年龄在十三四岁至二十岁为止,并须是“曾经读中国书数年”。每年以30名为率,果计120名,驻洋肄业15年。“十五年后,每年回件30名,按学所长,听候派用,分别奏赏顶戴、官阶、差事。此系官生,不准在外洋入籍逗留,及私先回国,遽谋别业。赴洋幼童学习一年,如气性顽劣,或不服水土,将来难望成就,应由驻洋委员随时撤回”。四、幼童入学之初,所习何书,所肄何业,应由驻洋委员列册登注,四月考验一次,年终注册等第,临时斟酌办理,归国后由政府录用。五、幼童出洋后肄业西学,仍兼讲中学,课以孝经、小学、五经及律例等书。六、驻洋正副委员两名、翻译一名、教习两名,负责幼童学习。七、留学经费共需库平银120万两,由江海关六成洋税项内指拨。(《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82;又,《曾文正公全集》,《奏稿》卷30)
七月十九日(9月3日),曾国藩等奏:“拟选聪颖幼童送泰西各国书院学习军政、船政、步算、制造诸学,约计十馀年业成而归,使西人擅长之技中国皆能谙悉,然后可以渐图自强。(丁日昌)且谓携带幼童赴外国者,如四品衔刑部主事陈兰彬、江苏候补道容闳皆可胜任等语。国藩深韪其言。……臣鸿章复往返函商。……凡游学他邦得有长技者,归即延入书院,分科传授,精谥求精。其于军政、船政直视为身心性命之学。今中国欲仿其意而精通其法,当此风气既开,似宜亟选聪颖子弟,携往外国肄业,实力讲求,以仰副我皇上徐图日强之至意。
查美国新立和约第七条内载,嗣后中国人欲入美国大小官学,学习各等文艺,须照相待最优国人民一体优待;又美国可以在中国指准外国人居地方设立学堂,中国人亦可在美国一体照办等语。本年春间,美国公使过天津时,臣鸿章面与商及,允候知照到日,即转至本国妥为照料。”“由太平洋乘坐轮船往赴美国,月馀可至,尚非甚难之事。……远适肄业,集思广益,所以收远大之效也。……百闻不如一见,(西方科技)苟非遍览久习,则本源无由洞澈而曲折无以自明。”“爰饬陈兰彬、容闳等悉心酌议,加以覆敫,拟派员在沪设局,访选沿海各省聪颖幼童,每年以30名为率,四年计120名,分年搭船赴洋,在外国肄业。十五年后,按年分起,挨次回华。计回华之日,各幼童不过30岁上下,年力方强,正可及时报效”。“至带赴外国,悉归委员管束,分门别类,务求学术精到,又有翻译教习,随时课以中国文义,俾立身大节,可冀成有用之材”。“况远适异国,储才备用,更不可以经费偶乏,浅尝中辍。”(《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八十二,第46页。《洋务运动》(二),第153-154页)
八月初一日(9月15日),谕旨批准曾国藩、李鸿章拟选聪颖子弟赴泰西各国肄业技艺的奏请。(《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一,《洋务运动》(二),第83页)
“奏上,不久即获得清廷批淮,于是成立总理幼童出洋肄业沪局,派刘翰清负责。同时在美国成立选带幼童出洋肄业局,(《西学东渐记》译为经理留学事务所),派陈兰彬和容闳共同负责,地点原设麻省春田,后迁至康省哈特福德。二地均位于新英格兰中心地带,。……是容闳‘身受文明之教育’的故地”。(祁兆熙:《游美洲日记》,钟叔河主编:《走向世界丛书》岳麓书社1985年,第191-192页)
就留学事务所组织分工,“酌设监督二人,汉文教习二人,翻译一人。监督即陈兰彬及予任之。二人之责任,亦复划清权限:陈君专司监督学生留美时汉文有无进步,予则监督学生之各种科学,并为学生预备寄宿舍等事。关于经费之出纳,则由予二人共主之”。(容闳:《西学东渐记》,第153页)
是年,陈兰彬、容闳等在上海设立留美学生预备学堂。(《清史编年》(第十卷)同治朝,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563页)
曾国藩生前曾派幕僚刘开成(即刘翰清)为留美学生预各学堂监督。由于当时无报纸、新闻传播,招生极难。“北人应者极少,来者皆粤人,粤人中又多半为香山籍,百二十名官费生中,南人十居八九,职是故也”。(容闳:《西学东渐记》,第154页)
“据《徐愚斋自叙年谱》所附出洋幼童名单统计,第一、二、三批童之中,至少有31名的父兄是洋务人员。盖当时风气未开,传统士大夫家庭多不愿子弟出此一途”。(祁兆熙:《游美洲日记》,第193页)
十一月初二日,李鸿章复函曾国藩:“陈荔秋出使之事,约于明年三四月启程,诸应办事宜尚须分条陈奏。前已将渠禀并批咨达冰案,尊意以为何如?”
十一月十七日,李鸿章复函曾国藩:“荔秋募人出洋章程,均甚妥协,惟其年已老,为时过长,尚须徐觅替人。”
同治十一年(1872)
正月十九日(2月27日)。曾、李联衔上《幼童出洋肄业事宜折》,奏称:“……挑选幼童出洋肄业,固属中华创始之举,抑亦古来未有之事。……所有携带幼童委员,联络中外,事体重大,拟之古人出使绝域,虽时地不同,而以数万里之遥,需之二十年之久,非坚忍耐劳、、志趣卓越者,不足以膺是选。查有奏调来江之四品衔刑部候补主事陈兰彬,夙抱伟志,以用世自命,挹其容貌则粥粥若无能,绝不矜才使气,与之讨论时势,皆能洞烛几微,盖有远略而具内心者。又,运同衔江苏候补同知容闳,前在花旗居处最久,而志趣深远,不为习俗所囿。同治二年曾派令出洋购买机器,该员练习(似为谙悉)外洋风土人情,美国尤熟游之地,足以联外交而窥秘钥。以上两员业经奏明,均堪胜任,相应请旨饬派陈兰彬为正委员,容闳为副委员,常川驻扎美国,经理一切事宜。……查有盐运使衔候补知府刘翰清……宜令其总理沪局事宜。所有驻洋及在沪两局中外大小事件,由陈兰彬等互的相商办,各专责成”。
至“挑选幼童及驻洋应办事宜”,一、挑选幼童“由沪局委员查考中学、西学,分别教导,将来出洋后,肄习西学,仍兼中学,课以孝经、小学、五经及国朝律例等书。每遇房、虚、昂、星等日,正副两委员传集各童宣讲圣谕广训,示以尊君亲上之义,庶不至囿于异学。”二、“至洋局课程,以四个月考验一次,合格者以十五年为率。中间艺成后,游历两年,以验所学,然后回至内地,听候总署酌量器使,奏明委用,此系选定官生,不准半途而废,亦不准入籍外洋”。三、颁给陈兰彬“奏派选带幼童出洋肄业事宜关防”和在沪招生所用“总理幼童出洋肄业沪局事宜关防”各一颗。四、“恭逢三大节及朔、望等日,由驻洋之委员率同在事各员以及诸幼童,望阙行礼,俾娴仪节而昭诚敬。”五、“拟用翻译一员。查有五品衔监生曾恒忠究心算学,兼晓沿海各省土音,堪充翻译事宜”。六、“拟用教习一员,查光禄寺典簿附监生叶源浚,文笔流畅,留心时务,堪充出洋教习事宜,随同正副委员一并前往”。七、“每年需用经费,于江海关洋税项下指拨。20年计用120万两。每年所需经费多寡悬殊,兹由陈兰彬等核开清单,交江海关道署存照”。(《洋务运动》(二),第157-158页)
“因为只有容闳熟悉美国的环境和教育情形,政府不能不委派他为选带幼童出洋肄业局的副委员,但同时又派陈兰彬为正委员,位在容闳之上”。(邝兆熙:《游美洲日记》,第199页)
二月初四日,曾国藩病逝于南京任所。李鸿章、郭嵩焘、汪士铎、陈兰彬等为之撰写祭文,陈氏撰《太傅一等毅勇侯文正公祭文》。(《大界曾氏五修族谱》,缩微复制中心2002年12月出版)
四月十一日(5月17日)总理各国事务奕䜣等奏:“……查有奏调四品卿衔刑部主事陈兰彬、运同衔江苏候补同知容闳等两员,……均堪胜任,应请饬派陈兰彬为正委员,容闳为副委员,常川驻扎美国,治理一切事宜”。至“所选学生,年皆幼樨,自须委员常川约束,在沪挑选,分批送往外洋,亦须有人经理,所有陈兰彬、容闳、刘翰清等……应如所议办理”。至幼童年龄奕䜣提议应在12—16岁为率。“其挑选出洋者,亦应随时考验所学,或有不及十五年而已有成就,及遇有事故者,准其报明,由该委员确实查敫,酌准送回”。而有关中文教育,奕䜣认为除“恭逢三大节及朔望等日,由驻洋委员率同在事各员以及诸学生等望阙行礼”外,“并拟令在洋局恭设至圣先师(孔子)牌位,驻洋委员率同在事各员以及诸学生一体行礼”。(《洋务运动》(二),第160页)
春,幼童留学上奏获准,“总理出洋肄业局”于上海成立,任正监督,容闳任副监督,另配一名翻译。负责幼童留美期间的“中学”教育,容闳操办“西学”教育和安排住所,各专责成。同时配备的两位中文教习,专责幼童学习中文。留学经费由陈兰彬和容闳共同管理。“总理出洋肄业局”在沪上的事务紧张而有序:创立一所留学预备学校;确定留学生幼童人选;筹措留学生所需款项;拟定出洋留学的年限等等。
四月三十日(6月5日),日本扣留拐诱华人之秘鲁商船。有秘鲁商船玛利亚留土号于澳门拐诱华人300为佣,载赴其国,既而遇飓风,泊横滨。华工不堪船主虐待,投水遇救,走诉神奈川县厅。是日,日本外务卿副岛种臣命阻留商船,解救诸佣,并通告中国。(《清史编年》第十册(同治朝),第378页)
七月初二日(8月5日),陈兰彬等带领首批赴美留学幼童谒见美国驻沪总领事霁颜。(汤志钧主编:《近代上海大事记》,上海辞书出版社1989年,第289页)
初八日(11日),陈兰彬、容闳率梁敦彦、詹天佑等首批幼童30人由沪起程赴美。这是中国选派留学生之始。(《清通鉴》(同治、光绪、宣统朝卷),岳麓书社2000年,第269页)。李兴锐为之送行。
八月十三日(9月15日),携30名留学幼童抵达美国旧金山。《纽约时报》报道:到达这里的30名清国学生都非常年轻。他们都是很勤奋和优秀的小姐和绅士,容貌俊秀,要比任何在这之前曾到美国访问过的清国人都要好看得多。有3名身为清国官员的教师陪同着他们。(郑曦原:《帝国的回忆——〈纽约时报〉晚清观察记》,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版,第85-86页。)
首批幼童到达美国斯不林菲尔,康纳特克省,分别住进美国人家中,每家二、三人,熟悉环境,学习语言等。留学肄业局办事处则设于哈特福德森孟纳街。(容闳:《西学东渐记》,第155页)
九月十八日,致函李鸿章,称美国船长、海关对幼童一行特别优待,该国上下对留学一事均甚欢迎。
九月二十一日(10月22日),被贩卖至秘鲁的华工返回上海。日本外务卿副岛种臣命阻留秘鲁商船诱拐之华人后,江苏遣同知陈福勋赴日本领回。至是日,226名华工返回上海。(《清史编年》第十册(同治朝),第594页)
十一月初四日,向天津丁道致密函,通报日本在美国购林明敦后枪子8000万粒,在纽约装兵船2只,云与高丽构兵,并宣言中国兵助高丽。李鸿章认为日本阻高丽向清政府朝贡,意殊诡,其广制精利枪械,固志不在小也。
是年,李鸿章倡议建立第一个非军事性的现代工业——轮船招商局。
同治十二年(1873)
同治年间,西方不法商人与其政府相勾结,在中国东南沿海各口岸掳掠或诱拐华工运往南美洲、澳洲充当苦力,这些被称为“猪仔”的华工在航运途中及各劳作工场受尽非人待遇,其中秘鲁和古巴(两班牙殖民地)之大量掠卖华工所受苛酷虐待情形最为严重。华工之悲惨遭遇引起中国朝野关注。是年秋,秘鲁政府派特使来华议订两国通商条约,李鸿章奉旨与之会商。李氏提出将华工问题作为两国间必须首先解决的议题。秘鲁专使矢口否认该国虐待华工,拒绝首先订立保护华工专条。后经英使威妥玛调解,双方达成协议。同意与中国签订查办华工专条和通商条约。(王彦威辑:《清季外交史料》卷二,书目文献出版社1987年,第8-10页)
“贩卖华工,在澳门为一极寻常之事。此多数同胞之受人凌虐。予固常目击其惨状。当其被人拐诱,即被禁囚室中不令出。及运奴之船至,乃释出驱之登船,登船后即迫其签字,订作工之约,或赴古巴,或赴秘鲁。抵埠登岸后,列华工于市场,若货物之拍卖,出价高者得之。既被卖去,则当对其新主人,再签字另立一合同,订明作工年限。表面上虽曰订年限,实则此限乃永无满期,盖年限将满时,主人又强迫其重签新约,直欲令华工终身为奴隶而巳。……华工被诱后,既悟受之愚,复受虐待之苦,不胜悲愤,辄至船至大西洋四无涯际时,群起暴动以反抗,力即不足,宁全体投海以自尽。设或竟以人多而战胜,则尽杀贩猪仔之人及船主水手等,一一投尸海中以泄忿。……无数华工以辮相连,结成一串,牵往囚笼,其奴隶牛马之惨状,及今思之,犹为酸鼻。”(容闳:《西学东渐记》,第158页)
五月十八日(6月12日),第二批赴美留学幼童自上海起程。此批出洋幼童内蔡廷干与等30人,年龄均在11一14岁间,其中广东籍24人,浙江籍4人,江苏1人,由委员黄平甫率领。(《清史编年》第十卷(同治朝),第622-623页)
“同来者有新监督区岳良(即区谔良)、新翻译邝其照,更有汉文教习二人,皆为李文忠所派者。兹数人予曩在中国皆识之,而于区、邝两君尤熟。此次更动之原因,出于陈兰彬一人之意。陈以急欲请假回国,遂请改派新监督以代其职。又陈于古巴调查华工之役,深得汉文教习叶绪东之臂助,故此次归,并欲携叶偕行。而旧日翻译曾兰生亦以他故,政府命其交卸回国。予于数月前巳知有此更动,不以为意也。”(容闳:《西学东渐记》,第160页)
“陈兰彬亦适奉政府之电,派其赴古巴调查华工情形。此双方进行之举,盖亦出于李文忠之意。……直俟陈自古巴返,造齐报告后,予以报告书乃与之一并封寄李文忠,以文忠时方掌外交事务也。……华工之工场,直一牲畜场。场中种种野蛮之举动,残暴无复人理,……有此确凿证据,无论口若悬河,亦当无辫护之余地”。(容闳:《西学东渐记》,第159页)
六月十五日,李鸿章致函总理衙门:“昨复接陈主事兰彬自美国来函,谓日本派子弟赴各国学制枪炮,习驾轮船等事,其人多强悍之气,而购回后门枪、炮甚多,不知其意何居?殊可虑耳。”
六月二十日,李鸿章复函沈桂芬:“昨接陈荔秋主政兰彬三月间自美国至上海刘道翰清函稿,言出洋学生情形及各国新闻,甚为详晰,照抄奉览。”
夏间,西班牙古巴等处凌虐华工,总理衙门邀各国官员公评,各国使节多为之袒庇,
闰六月二十五日,李鸿章复刘翰清函:“拟请荔秋就近访查,得一证佐,……俾可援据抵制,是为至幸!秘鲁西班牙招工一事,最为可恨!其所贩卖粤人尤多,……荔秋有心人,当能为桑梓弭斯后患也。前阅阁下抄示荔秋三月间来书,因有关系要件,当即抄至经笙(案:即沈桂芬)大司马,送交总署公阅,咸深倚重。此后来函,仍望随时录示,以广见闻。”
总理衙门致函李鸿章,查问奏派陈兰彬前往西班牙所属之古巴,查办虐待华工之事,陈兰彬主事升衔,此外有无保升官阶、翎支。
八月初一日(9月22日),奉旨前往古巴查明华工遭受虐待情形。同治十一年,日斯巴尼亚国(即西班牙)请于广州等地招工赴其属地古巴,经新闻纸披露古巴有凌虐华工事,并经美国及各国驻华外交官证实,总理各国事衙门遂两次照会日国驻华公使,嘱停办该处招工,两广总督亦明令禁止,西班牙驻华公使与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进行了反复交涉。本年三月间,又递照会称,因不准在粤招工,致使该国商人亏损30万元,要求赔偿。为查明实情,清政府遂派正在美国主持出洋学生事务的刑部主事陈兰彬就近调查。(《清史编年》第十册(同治朝),第633页)
八月初八日,李鸿章复函总理衙门,称“陈兰彬系四品衔,戴花翎,并无另有保升官阶。”
初十日,接李鸿章复信:“古巴、秘鲁等处,招雇粤人,陵虐受苦,各国皆知,闻秘鲁较古巴尤甚,如得执事查访古巴之暇,兼能侦实秘鲁现在情状,亦足关其口而夺之气也。惟阁下在外办事,轻松缓急,自有权宜,鄙人无不竭力襄助。”
九月初二日(10月22日),清政府与日斯巴尼亚(西班牙)在北京签订《古巴华工条约》。计四条,两国预请英、美、法、俄、德五国驻京大臣代为公平定断;中国委员查明华工情形,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交五国及日国驻京大臣阅看;各国领事官如有呈报古巴华工情形,须交中国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及日国(西班牙)驻京使臣阅看;中国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日国(西班牙)驻京大臣各将理论古巴华工一事之往来文件交五国驻京大臣阅看。(王铁崖:《中外旧约章汇编》第一册,第337页)
九月初四日(10月24日),秘鲁专使自日本抵天津,晤李鸿章,谈判订约招募华工事。时秘鲁亦有虐待华工事,然秘使坚不承认。谈判不成,秘使久滞天津。然李鸿章已令容闳赴秘鲁调查三个月,撰有报告详述当地华工之悲惨境遇,且附照片24张为证,见此材料,秘使乃噤不能声,垂头丧气而去。(《清史编年》第十册(同治卷),第636页)
九月十六日,李鸿章致总理衙门函:“接据上海出洋局刘道翰清寄来陈主事兰彬闰六月二十九日、七月十三日自美国来函,照抄奉阅,内言秘鲁买猪仔一事,持论颇正。激动英美出头,似办不到,若开兵端,亦不得不熟思审处也。”
十一月十九日,李鸿章复总理衙门函:“陈主事笃实正派,洵为难得,与容丞极相水乳,闻在美时,与该国人言语不习,未免*处无聊,其请假回华,或因年老远役,自存危虑,似非别有意见。惟此事责任匪轻,替人殊不易得,容再加意访求,以副盛怀。”
十二月初十,李鸿章复函沈葆桢:“沪局赴美子弟,虽经曾文正商派陈荔秋、容纯甫二人带往,荔秋品学极佳,而人地生疏,专恃纯甫为目蝦,每有老倦思归之意,一时竟无替手。”
是年冬起,奉旨往古巴调查华工问题
同治十三年(1874)
3月,携调查团抵达哈瓦那,先后视察哈瓦那以及古巴各省的甘蔗种植园、猪仔馆、制糖厂和囚禁华工的“官工所”。受委古巴专使,前往调查华工受奴役与迫害情事,并向朝廷呈递详细调查报告之责。
三月二十九日(5月14日),李鸿章奉旨为钦差大臣,至天津与秘鲁国使臣会商华工事宜。陈兰彬奉旨作为李氏随员,参加交涉。前据粤海关税务司报称,同治九年秘国船1只,在澳门贩载华工313人。同治十年秘国船13只,在澳门贩载华工5987人。同治十一年秘国船19只,在澳门贩载华工9381人。同年因私拐华工230多人至日本横滨,被日方扣留,并知会中国前往。通商大臣何璟派知县陈福勋偕英、美两国领事赴日本,共同讯问。船主确有“苛酷相待,钦食不继,及剪去发辫、鞭打、囚禁等事”,与前两年华民呈诉“苛求、打骂、枷锁、饥寒,虽立合同,而章程虚设,虽曰送回,而限满无归”基本相同。上年,秘国遣使来,称本国巳新订雇工章程,再无虐待情事,且称在秘华工巳逾十万。李鸿章以其违反公约,责其全数送还。本年,秘国复遣使来,答称如有虞待华工者,由地方官惩办;华工合同巳满者,可以回国,并请中国派员前往彻查。(《清通鉴》(同治、光绪、宣统朝卷),第302页)
四月,日本出兵侵略台湾。
四月初二日(5月17日),李鸿章复李经羲(雨亭)制军函:“陈荔秋本有归思,替人难得。若议定五年一换,须预筹可替者二、三人,庶可届时往换。鄙意中竟无结实可靠者,尊意有其人否?否则恐未便先行定章,致有窒碍”。(《李文忠公全书》,《朋僚函稿》卷十四,第1页)
四月十三日(5月28日),李鸿章与秘鲁使臣在天津订立《查办虐待华工专条》及《通商条约》(《清通鉴》(同治、光绪、宣统朝卷),第307页)
五月初十,李鸿章复两江总督李宗羲函,曰:“秘鲁条约已定十九款,前面商总署,以陈荔秋往古巴,辛苦倔强,宜稍酬劳,替人难得,或请其再往,约期更换,何如?”
五月二十二日,李鸿章复总理衙门函,道:“日国丁使既以陈主事查办古巴事竣,即可商办日国之事,钧意拟令荔秋暂回进京,以便与各国公使辩论华工时,借资佐证,自属正办。荔秋本有归思,借此稍息辛劳,应请钧处即行剳调为便。容闳为人,诚不如荔秋之颠扑不破。”
八月初九月(9月19日),第三批幼童30人由委员祁兆熙在上海乘轮赴美留学,其中有唐绍仪、吴敬荣、徐振鹏、薛有福、杨兆南、黄季良等。(《清通鉴》(同治光绪宣统朝卷),第312页)
是年,经李鸿章同意,清政府谕允拨款,中国留美学生事务所大楼在哈特福德克林街落成。大楼共分三个楼层,可由监督、教习、翻译、学生75人同住,楼中有一个大厅,为留学生教育活动中心,专备教授汉文之用。另有餐厅、厨房,学生臥室、浴室等。(容闳:《西学东渐记》,第156页)
光绪元年(1875)
正月初六日,李鸿章复沈茂桢函:“荔秋已由美回京,议办古巴招工一事,尚无端绪,其人诚憨可靠,而权略不足,军事稍剩,亦垂垂老矣。
正月,陈兰彬、容闳等从留学生临事办公处正式迁入新落成的留美学生事务所大楼办公。(容闳:《西学东渐记》,第156页)
四月初三日(5月7日),李鸿章复陈兰彬函:“……区海峰(谔良)志气坚卓,年力正富,荐举得人,悬任钦佩。惟出洋之行,须与(第)四班幼童偕往,计期当在夏秋之交。而执事销差迟早尚难预定。调用京员,必应奏明办理。海峰既决意远游,拟据来函所陈各节附片奏调。届同会同南洋大臣札飭遵行,高明以为如何?另拟驻洋局章程四条,均甚周妥,容即分札上海、哈富两局照办”。(《李文忠公全书》,《朋僚函稿》卷十五,第12页)
四月十二日(5月16日),直隶总督李鸿章上《陈兰彬办华工片》,奏称:“陈兰彬等即于十一年夏间带领幼童赴美国哈富地方寄居,分派各馆学习文艺。十二、三年,复选各省聪颖子弟分起送往,本年续送四批,巳符奏定120之数”。“迭据陈兰彬等禀称:驻洋各幼童肄习洋文,粗有蹊径,俟其娴熟,即须就性质所近,分门别类,专心研求,以裨实用。该委员等布置督率,悉臻周妥”。
“上年总理衙门因古巴招工凌虐华人,奏派陈兰彬就近往查,事竣仍檄调该员回京,以备与日斯巴尼亚使臣辩玫一切。该员自十二年冬驰赴古巴,去冬回京,驰驱险远,辛苦备尝,以致照料未能兼顾。现在总理衙门正与各国公使议辩古巴华工章程,实赖该员从旁赞助,势难远离,而幼童驻洋事宜,亦关紧要,自应遴选妥员,速往接办,以昭慎重。查有工部候补主事区谔良,籍隶广东,由翰林院庶吉土改授部曹,年力正壮,志趣坚卓,洋务亦颇讲求,堪以委令出洋,会同原派委员容闳常驻美国,经理幼童肄业各事,藉资造就,拟请旨饬下总理衙门暨工部,仍照出差人员向例办理”。(《洋务运动》(二),第160页)
五月十四日(6月17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请饬南北洋大臣与沿海各省督抚保举主事陈兰彬、李凤苞、何如璋、徐建寅、许钤身、许景澄等九员,堪备遴选出使。从之。(《德宗景皇帝实录》卷9)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原奏:“查从前办理洋务,轻重失宜,皆因未能详悉情形所致。此次条议内有以择交、储才、出使为要者,亦以天下事得人则理,无事无时不应储才,而于出使一事为尤亟。历代以来,凡出使绝域者,莫不极一时之选。如宋之富弼、苏辙等,皆以名臣大儒膺此职任。我朝康熙年间,曾有遣使至俄国事。诚以两国交涉,非使臣往来其间,即虞隔阂,而膺是选者尤贵得人。所以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属诸才德兼备之士,非佃故也。近年来土大夫心乎时势者,亦能逐渐讲求,不至如从前隔膜之甚。然时势艰难,日甚一日,且交涉事繁,关系至重。大小臣工皆当急难为怀,悉心讨论。倘内外诸臣均能灼见彼此情形,则遇有交涉事务,既可共济时艰,而使才亦于是乎出,特才宜渐储而时不可失。臣等因于本年四月二十六日复奏折内请将王大臣议准出使一节,饬中外大臣各举所知,业蒙允准。除各督抚大臣巳有旨饬令保举外,兹由臣等查得主事陈兰彬、员外郎李凤苞、编修何如璋、知县徐建寅、道员许铃身、典簿叶源浚、编修许景澄、主事区谔良、同知衔徐同善,共九员。另缮履历清单,恭呈御览。除陈兰彬出洋有年熟悉情形,现在堪膺是选外,其馀八员系由臣等采访所知,多未经晤面者。原冀拔十得五,宽以储才,以备他日遴选之资。惟臣等耳目有限,鉴识难周,在廷诸臣,同有以人事君之责,平时物色所及,必有志节坚卓之才,堪备国家任使。应请旨饬下在京王大臣大学士尚书侍郎京堂等,遵照前谕,不拘资格,切实保举,择其志节坚定才识通达,或并能熟悉洋情边防者,将各员所长详细奏明,遇应请简用时与各督抚大臣等保举各员一体遴选请简。如虑各该员才识虽极闳通而情形未能详悉,应于保奏后调取各该员至臣衙门随时探讨,以期谙练。如蒙谕允,即由臣衙门抄录原奏行文在京各衙门遵照办理。得旨允行。
(《光绪朝东华录》第一册,中华书局1984年,总字第85页)(朱寿朋撰:《光绪朝东华录》(一),中华书局,1984年,第85页。又见《总署奏请派员出使美日秘国保护华工折》,王彦威、王亮编《清季外交史料》,台北文海出版社印行,第79页)
六月初七日(7月9日),去年七月,李鸿章派陈兰彬去古巴,容闳去秘兽调查,“仍有凌虐华工情事”。故李鸿章与秘鲁使臣爱勒谟尔初议时,提出须先妥商禁虐华工,秘使拒之。李鸿章私下秘嘱美国副领事毕德格调停,允以换约时添用保护华工照会。(雷禄庆:《李鸿章年(日)谱》(光绪元年)
六月十三日(7月15日),秘鲁国使臣爱勒谟尔来津换约,谕旨派丁日昌办理与秘鲁国互換条约事宜,本月二十四日,丁氏与秘鲁国公使晤谈,要求除去一切虐待华工弊端,方可换约。本年七月初七日,丁氏与秘鲁国公使换约,并重议华工保护,除去苛待弊端。陈兰彬参加了谈判签约的全过程。(《清通鉴》(同治、光绪、宣统朝卷),第327页)
六月十三日(7月15日),派丁日昌为中秘换约大臣,并与该国再商华工保护事宜。会谈中,丁氏要求秘鲁必须遵守已定中秘《查办华工专条》,规定中国可以派员赴秘鲁查办华工生活状况,华工在该国得享有作为外国侨民所应享有之一切权益,华工受雇主虐待,可诉至该国高等法院,秘鲁政府负责保护华工和监督雇主履行与华工所订合同之责任,今后不得在澳门等地拐骗华人出洋等。(王彦威辑:《清季外交史料》卷二,第9-10页)
六月十五日(7月17日),谕军机大臣等:李瀚章奏请调员差委一折,江苏候补同知陈福勋、候补知县孙文川,著两江总督刘坤一于该两员中酌派一员。饬令搭坐轮船迅赴湖北交李瀚章差委。刑部候补主事陈兰彬,现在尚有经手事件,能否前往之处,著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酌度情形,奏明办理。此由四百里各谕令知之。寻奏:陈兰彬现在尚有经手未了事件,碍难前往。允之。”(《德宗景皇帝实录》卷11)
美国、西班牙等殖民统治者用诱骗拐卖手法贩运中国人去美洲,华工在美洲形同奴隶,秘鲁、古巴地方,如美、日(日斯巴尼亚,即西班牙)两国用兵,应由陈兰彬探明,相机进止。请由陈兰彬全权负责处理。(《德宗景皇帝实录》卷21)
八月,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前因储才出使条议,臣衙门先后奏请简派英、美、日、私等国使臣。奉上谕:候补侍郎郭嵩焘出使英国。郭氏奉出使之命后,引起京内外纷纭物议,竟有对联谓:“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干尧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湖南士绅则以其“不修高洁之行”,“至欲毁其家室”,郭氏因而“沥血呕心,时自伤耳”。(《清史编年》第十一册(光绪朝)上,第22-23页)
同月,谕旨:“赏四品衔郎中陈兰彬以三四品京堂候补。三品衔同知容闳以道员用,并加二品顶戴。分别充出使美国、日国(西班牙)、秘国(秘鲁)钦差大臣”。陈兰彬为驻美正公使,兼驻西班牙、秘鲁公使。容闳为驻美国、西班牙、秘鲁副公使。(《德宗景皇帝实录》卷21)
十一月十四日(12月11日),“是日,以候补三四品京堂军机章京陈兰彬、三品衔同知容闳充出使美国、日斯巴尼亚国、秘国钦差大臣”。(《清通鉴》(同治、光绪、宣统朝卷)第333页)(清史稿《志》有记:“光绪元年,定出使制,命侍郎郭嵩焘使英,翰林院侍讲何如璋使日本,京卿陈兰彬使美日秘国,俱置副使。”《本纪》亦载:“丁未,予郎中陈兰彬以京堂候补,充出使美日秘大臣。”《清史稿·表五十二·交聘年表一》:光绪建元,郭嵩焘、陈兰彬诸人分使英、美,是为中国遣驻使之始。”)
十一月十四日(12月11日),赏陈兰彬四品卿衔郎中,改以三四品京堂候补差,任驻美正使,同时兼任驻日国(西班牙)、秘国(秘鲁)公使。(《清季职官年表》,中华书局1962年)
十一月十五日(12月12日),慈禧太后“谕军机大臣等:昨派陈兰彬、容闳充出使大臣。著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查照出使英国成案,照会各国,嗣后均照此办理”。(《德宗景皇帝实录》卷21)
“自陈归北京三月,中政忽派陈兰彬并予同为驻美公使,叶绪东为参赞。”容闳耽心他的留学生副监督一职是否会被免去,于是致函李鸿章,请求同意他专职留学生事务。李鸿章“回函来,不准不驳,亦允亦否。盖命予为副公使而兼监督之任,俾予于留学生方面,仍得有权调度一切也。政府既已派陈兰彬为公使,则外交事务以陈独当一面,必能胜任,固无需予之襄助也。新监督区谔良,大约即陈兰彬所举荐,此行与一妻二子俱来。区君较陈兰彬为年少,虽非翰林,出身固中国饱学之文士。其人沉默静穆,对于一切事物,皆持哲学观点,不为已甚。其于前人布置巳定之局,绝不愿纷更破坏之。观其所言所行,胸中盖颇有见地。惜此君任事末久,于1876年即辞职归国”。(容闳:《西学东渐记》,第161页)
是年9月,第四批留美幼童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