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郭嵩焘(1818—1891),字伯琛,号筠仙,晚号玉池老人,又称养知先生,湖南湘阴人。刘长佑(1818—1887),字子默,号荫渠(一作印渠),湖南新宁人。同治二年(1863)正月,清廷因捻军为患,局势几近失控,急令两广总督刘长佑调任直隶总督,迅速北上,节制直鲁豫三省交界军务。刘长佑仓猝启行,无暇调派旧部员弁,故于途经上海之时,同江苏巡抚李鸿章协调将勇,并请苏松粮道郭嵩焘襄办其事。相关史料见于《郭嵩焘日记》《刘长佑集》《李鸿章全集》等书,惜片玉碎金,语焉不详。现从武汉大学图书馆藏郭嵩焘手札中,选辑郭嵩焘协调将勇札片,以期推动郭嵩焘、刘长佑以及同治时局等相关领域的研究。
1.苏松粮道郭嵩焘为拟荐陈倬等事致直隶总督刘长佑函(1)
同治二年二月十三日(2)
顷间寻觅余折,为仆人之昏所累,外间白折远逊京师,觅上一百分,未知合用否?冯景亭中允(3)(现在中丞(4)幕,学问深邃)荐致陈部郎(5),极称其才识笔墨之优长(云可办折奏,他文亦皆佳)。未知大幕尚需人否?顷来未一见之,如须致之幕府,当往就一谈,略觇所诣之深浅,再以奉闻。今日似未必能开行,容再诣谒。敬叩行安。览。冯片并呈。
嵩焘叩呈十三早
注:
(1)原札无标题,序号为笔者所加,下同。此札未书所致何人。据札中“冯景亭中允荐致陈部郎”云云,与第2札“陈培之尚未晤谈”,第3札“陈培之以家累不能远行,景亭中允改荐贝无咎”等相合,因此,很可能其去函对象为刘长佑。
(2)据《郭嵩焘日记》,同治二年二月,“初九日。刘应渠制府赴直隶总督之任,由海船至沪”,“十一日。……晚为荫帅拟一折稿,五夹片,时已五更矣”,“十二日。荫帅由沪开行,送之舟次”。由此可知,刘长佑于同治二年二月初九日至十二日停留沪上。当时,郭氏有为其拟定折稿事,与此札“顷间寻觅余折”云云相合。故此札应作于同治二年二月十三日。
(3)即冯桂芬(1809—1874),字林一,号景亭、敬亭、邓尉山人,江苏吴县人。
(4)指时任江苏巡抚李鸿章,以下各札所言“中丞”与此同。
(5)即陈倬(1825—1881),字培之,江苏元和人。
2.苏松粮道郭嵩焘为协调将勇等事致直隶总督刘长佑函
同治二年二月二十三日(2)
荫渠制府(2)大人阁下:
廿二日接奉吴淞口赐书,敬知一切。节麾扬历,朝野瞻依。文武爪牙之选,博考旁求,多多益善,至盼至盼。中丞所派三将官已允挑勇三百。湘勇在沪者十余营,原可以情求之,而该将官等欲阴行勾结之术,致各营齐声阻难。既无能挑选,遂欲召募成军,苟取充数。顷诸君至,询知所募仍系自各营来投者。嵩焘不谓然也,顷为椷致各营代之求请。轮船亦须另雇,大约三月中旬始可开行。洋枪亦在赶紧购备。前为左季帅(3)购办千杆,其一稍佳仅七百余杆,另觅次者二百余杆足成之。价三两五钱,可为廉矣。若急切不能得佳者,此种亦尚可用。火药、铜帽,则尚易求。俟该将官等启行时,当谨附上。中丞亦已允给价银也。罗运司、段道已奉严旨,初不意同公(4)纠劾如此之剧。且称其声名狼藉,必据赃私言之。(5)窃意两君甚富而有才智,不应如此。既有此奏,则麾下所请,必不能邀俞允,徒与同公抵牾,反觉无谓。承发交安徽、湖南、北文件,次日即已发行。广东文件以无便船,廿一日乃发行。先数日已见《邸钞》,知罗、段之被逮也,谨代抽出此二件。欲椷阻此奏,度已不能及,惟当听候谕旨。文件四通,仍谨呈销。所呈荐诸贤,就近搜取,信其办事谨饬而已。颇忆兵部主事杨鼎来,奇才闲将略,文武兼资。潘季玉(6)数为嵩焘称其才品,罕有伦比。幸具一片,奏令随行,必可一得其力。生平不解藏人善,谨并上闻。陈培之尚未晤谈,知其湛深经学,能文章,俟往见一觇其器识。忝附夙好,不复以属吏礼上施,当蒙原鉴。敬敂勋安。
嵩焘谨启二月廿三日灯下
注:
(1)据《郭嵩焘日记》,同治二年二月,“廿四日。……又以彭呐生入都之便,托刘松岩附寄荫渠制军一信”。又,第3札“前呈一椷,由刘方伯差官赴京之便,递达钧览”,两相印证,故此札应作于同治二年二月二十三日。
(2)即直隶总督刘长佑。
(3)即左宗棠(1812—1885),字季高,号湘上农人,湖南湘阴人。
(4)指晏端书(1800—1882),字彤甫,号云巢,江苏仪征人。因“彤”“同”音近,郭札以“同公”称之。
(5)晏端书参奏罗勋、段喆贪墨案,参见《咸丰同治两朝上谕档》同治二年正月二十二日上谕。
(6)即潘曾玮(1818—1885),字季玉、一字玉洤,江苏吴县人。大学士潘世恩第四子。
3.苏松粮道郭嵩焘为协调将勇等事致直隶总督刘长佑函
同治二年三月初四日(1)
荫渠制府大人阁下:
前呈一椷,由刘方伯(2)差官赴京之便,递达钧览。信去数日,以无便船,仍行发还。日闻近畿贼踪已远,官军遇贼即溃,而民团尚多能邀击者,以是知历来营务之废弛。而朝廷倚重,范韩威声,挽回积习,为北门锁钥,其求贤挚而用意为尤勤也。治军、筹饷、察吏三者,兼营并骛,良亦大难。所恃深略伟识,包举无遗,措置故能裕如。其要尤在于广揽人才。闻有兵部主事杨鼎来者,精干知兵略,能一奏调否?筱泉观察(3)不乐居粤,调之直隶,于吏治、饷务裨益必多。使当藩维者能若筱泉,是固一良佐也。此间随陈副将北行者颇多有之。陈培之以家累不能远行,景亭中允改荐贝无咎(青乔),曾随林少穆(4)先生幕府,云南办理番匪者也。其戈什哈易春生、谭元福二人已充哨官。踵至者凡五人,曰罗荣福,朴实耐苦,熟悉营务,五百人好将官也;曰谢炳南,以带勇保举县丞,安详可爱,无军营习气;曰柯凤翥,曰魏应升,皆湖北人,其形状皆极稳练;凡戈什哈中为湖南、北人者,悉数解投麾下;曰吕长海,便捷有才,中丞亦极称其胆气,而多言喜事,派充哨官,意不愿也,而固求书以为之先,容幸陶成而器使之。易春生、谭元福、吕长海奉中丞派往,余皆乞假北行者。满地皆依冯异,知大业巍巍,人乐为之用也。又谢生景南,则奉谕令随便船以行者。庆式如明府(之金),直隶知县,中丞委办陆军粮台,其意思及时一试其从政之能,就便赴直隶。其人稳实朴练,极可倚任,中丞亦望麾下之善视之。多任朴干之吏,力图振刷之方,此则私心所祷望,盛德之发摅者也。因陈副将北行之便,杂沓书此,另备详文一通呈达。统计万金尚有存余,亦缘鄙人核实节省,故不至有轻费也。敬敂勋安。
嵩焘谨启三月初四日灯下
再,吴凤池镇军(再升),永绥厅人,骁勇善战而能不好利,有三厅人之强悍,而无其嗜利气习。惟闻其气质暴戾,颇难与共事。已罣吏议,而奉特旨赴直隶军营,以江浙诸公皆能言其战绩故也,军事似尚可任之。洋枪本购定二百杆,以镇军索此,为加购一百杆,而未敢径与之,俟成军时由台端发给百杆为恳。再敂勋安。
嵩焘谨再启
注:
(1)据《郭嵩焘日记》,同治二年三月,“初十日。大雨。渭滨上船,顺寄荫渠制府三信:一交庆式如解火药,一并二月廿四日托松岩附寄一信,以无便船,加函交陈渭滨”。所谓“一交庆式如解火药”与此札庆式如“就便赴直隶”相合。所谓“一并”之“一”,即下揭第4札。所谓“并二月廿四日托松岩附寄一信”,即上揭第2札。总计三通。故此札应作于同治二年三月初四日。
(2)即刘连捷(1833—1887),字南云,湖南湘乡人。时刘氏以按察使记名,加布政使衔,故被称方伯。
(3)即李瀚章(1821—1899),字筱泉,一作小泉,李鸿章兄,安徽合肥人,时任广东督粮道。
(4)即林则徐(1785—1850),字元抚,又字少穆,晚号竢村老人,福建侯官人。
4.苏松粮道郭嵩焘为协调将勇等事致直隶总督刘长佑函
同治二年三月初九日
荫渠制府大人阁下:
连日料理陈副将北行,至初十日始能上船。适奉二月廿四日赐书,敬知节麾径赴南宫大营,截剿东匪。朝廷眷顾之深,畿辅防维之重,一身任之。瞻企云霄,驰思曷已。陈副将一军,多系各营精华,致诸将交哄十余日,极费调处。嵩焘为之点验,凡得四百人,照发口粮一月。洎细询之,乃知人数已至六百之多,得此足备一军之用。其间久历戎行,精悍善战者,颇多有之。窃计陈副将此行,必尚能稍效驰驱之力,倚仗声威,兴事立功,使麾下得收指臂之助。谨略就所知者,开具数名,密陈钧鉴,乞甄察而酌用之。朱海门侍御(潮),廉洁正直,有名京师,中丞欲乞麾下垂情照拂之。谨将原片呈奉台览。景亭中允以陈培之不能远行,改荐贝无咎(青乔),其人似有奇气,而亦未能与深谈。戈什哈来者六人,曰:易春生、罗荣福、谭元福、魏应升、柯凤翥、吕长海。易春生、谭元福、吕长海三人,则中丞派随大营,曾在沪谒见者也。手此,敬敂勋安,不尽瞻企。
嵩焘谨启三月初九日灯下
5.苏松粮道郭嵩焘为协调将勇等事致直隶总督刘长佑函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二日(1)
荫渠制帅大人阁下:
陈副将由海道带呈一椷,计邀崇鉴。初议各营挑选湘勇三百人,后与诸将违言,齮龁百端,颇费调处,核其人数,实已收至六百以外。其间江北新勇百余人,在沪屡滋事端,心颇虑之。比开舟,又闻游勇之私从者二百余人。陈副将营规亦不甚严肃,未知抵京以后,约束能如法否?湘军营制,必得严守。沪上淮勇较多,中丞策以成规,而诸将能守法度者,颇不易得,故所以戒陈副将者尤至,愿公从严督之。粤逆之北渡者,日日有之,其意恐思开通道路,以为南岸败匪奔窜之地。西北军事方殷,朝廷倚重我公,资以扞蔽畿辅,宜及时精练数千人以为之基。陈副将一好营官,统领之才,或恐未逮。张九元、唐有章似又稍逊,惟公陶成而器使之。朱海门侍御,诚笃君子,尤以廉介著闻,名贤在事,宜加尊养。前书谨述中丞之意,已详及之。侍御顷入都,附书为介,务求择书院佳者一席处之。侍御饮食有资,亦使诸生熏于善良,以赞益德化,其为裨益必远且多。手肃附达,敬敂钧安。
嵩焘谨启三月廿二日灯下
注:
(1)据《郭嵩焘日记》,同治二年三月,“廿三日。雨。朱海门侍御赴都,顺致荫渠制府一信”。与此札“侍御顷入都”相合。故此札应作于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二日。
6.苏松粮道郭嵩焘为协调将勇等事致直隶总督刘长佑函
同治二年四月二十三日(1)
荫渠制府大人阁下:
奉到天津递下一椷。仰蒙垂注勤勤,训辞深厚,伏读增感。先后奉上二书,计邀钧鉴。自节麾启行后,东直军事,一无所闻,所知者,曲周之警,奉诏径赴大营,知朝廷方深锁钥之寄。随谂军麾所指,疆服解严,而战功之详,则仍未及知也。北望旌旃,为增结轖。陈副将一军多久历战阵精悍之士,惟将才少耳。其军现驻何处,尚能应敌否?属念至深。奏调诸君,至者几人?小芸(2)意欲相从,而为达川方伯(3)所留。意城(4)之必留湖南,则度寄云中丞(5)当出于此。以中材涉末流之世,而有浮名,君子惧焉。所以告止麾下之奏调者,盖此意也。周秀才朝祜顷由安庆来沪,询知所保从九非训导也。周君与嵩焘同邑,容貌语言无一足动人者,而素知其诚实无嗜欲。若任以一官,授以一事,必能尽其才力之所至,以求裨益,而无苟且粉饰。谓当以捐厘筹饷一端试之,其有成效,当渐使莅仕。所谓悃愊无华之吏,日计不足,岁计有余者也。而周君自道所志,则欲以武功自效,自言得五百人为一军,为诸将效驰驱,艰难险阻所不辞也。其平日耐劳而有定守,似亦尚能副其所言者。而军旅大事,不敢臆论,乞麾下一微察之,陶成而器使焉。俾竭其能,所祷盼耳。此间太仓、昆山以次克复,大军进规苏州,东南军事,渐具规模。当事皆贤达,其才与志皆足任以平贼,数千里角立相望,此必天之假手诸君子,以收东南底定之功。而甘陕之乱未已,东豫诸匪之兴方炽,天下之属望麾下者尤艰且巨。布施缓急之宜,攻伐纵舍之机,伏愿恢张大猷,以光听睹。无任瞻企,手肃,敬敂勋安。
嵩焘谨启四月廿三日灯下
注:
(1)据《郭嵩焘日记》,同治二年四月,“初三日。……朱海门侍御赴直隶,寄荫渠制府一信”。并上揭第5札,共计两件。故此札谓“先后奉上二书,计邀钧鉴”。又,“廿三日。雨。周笃生、刘莘农由轮船赴津,奉致荫渠制府并陈渭滨、王少鹤、潘伯寅、张竹屋五信”。故此札应作于同治二年四月二十三日。
(2)即邓瑶(1812—1866),字伯昭,又字小耘,湖南新化人。
(3)即江忠濬(1815—1874),字达川,江忠源弟,湖南新宁人。
(4)即郭崑焘(1823—1882),字仲毅,号意城,郭嵩焘弟,湖南湘阴人。
(5)即毛鸿宾(1806—1868),字寄云,又字翊云,号菊隐,山东历城人。当时署理湖南巡抚。
7.两淮盐运使郭嵩焘为协济直隶军饷等事致直隶总督刘长佑函
同治二年六月初三日(1)
荫渠制府大人阁下:
五月廿三日领读钧谕,敬谂前肃各椷,均蒙赐鉴。伏承威旁达,泽沛中权,军麾所莅,满地归依,喁喁待治。朝廷假其威望,重以三省节制之命,使之屏蔽畿辅,表里河山。仰见德蕴宏深,自然而忾于人人。以上承天心之眷属,企瞻节钺,祷祝增虔。承示部署机宜,就现存营勇,略加整饬鼓舞,振发之一新。临淮之壁垒,自古豪杰伟人,转移天下,其机要祗在因势利导。濂溪善言几,惟知几者可与于神,存乎转移之妙而已。伏读来书,倍深钦服。嵩焘猥以菲才,滥承盐务,日内摒挡一切,刻期渡江,诸形忙冗。命询江苏助饷一节,已将尊缄上达。中丞以安庆、雨花台、临淮关各营纷纷求索,苦于无可支应,其势难遽应许。往在粤西,尝以是望之湖南,不必全力倚恃,而固不妨多其辞以为之请,自是善法。手肃陈复,敬敂勋安。
嵩焘谨启六月初三日
注:
(1)据《郭嵩焘日记》,同治二年五月,“廿三日。……接刘印渠,蒋芗泉方伯……各信”,与此札“五月廿三日领读钧谕”相合。又,六月,“初五日。……寄刘荫渠制府、蒋芗泉、吴凤池、陈渭滨各信”。则此札应作于同治二年六月初三日。
文章来源:历史档案. 2020,(04)